霾都家書 寫給摯愛的孩子

摯愛的寶貝：

島嶼中部的深秋，夜裡微涼，空氣清淨機的低頻噪音持續嗡嗡作響，面板上的紅燈警示依舊。我披起薄外套，望向此刻正熟睡的你，稚氣的小臉上，還掛有一彎淺淺的微笑，想必是今天在學校裡和同學們玩得格外開心。

到底是什麼樣的迫切感，竟如鼓點般持續敲敲打打，聲聲催趕，要對稚幼的你寫下這封信、紀錄這一份心情？或許是上週你的老師寄來空汙霾害衛教宣導單，抑或是腦海中，總浮現你忍不住拉下小口罩的動作，讓我分外焦慮；當然，更可能是因為家附近的學校，最近都掛起了紫色空品旗。

每天晚上講故事前，你總是殷殷囑咐：「媽媽，故事裡不可以有大恐龍、鞭炮、打雷、大爆炸，還有壞人哦！」你祈求大人在你即將進入的恬靜夢鄉裡，不要摻有一絲的恐懼或負面的事物。既然如此，我實在難以想像，當你漸漸懂事，我必須誠實地告訴你：在這個小行星上，人類竟以一種有組織的方式，大規模地在特定種子中，注入會產生生物性殺蟲劑的細菌以及帶有耐除草劑的基因。而這些種子生產出來的基因改造食品，每天都理所當然的出現在超市架上、學校午餐和家家戶戶的餐桌。

既然如此，我又如何忍心告訴你：這座擁擠的島嶼上終日繚繞的霧霾背後，沒有小仙子，也沒有小精靈，卻有著乘載一級致癌物質戴奧辛與各類重金屬，看不到卻足以殘害百萬人於無形的細懸浮微粒PM 2.5！

親愛的寶貝，我無法想像連小口罩都戴不住的你，終有一天竟必須戴上防毒面具，更遑論揹起氧氣筒，戴上氧氣面罩，然而，這就是我們與你們共同面臨的危機。

以全球競爭力與經濟發展為名的高速列車頭，載著我們轟隆隆地快速前進，而坐在中後節車廂的99%的人們，承受著運轉過程中絕大多數的污水、廢料與臭氣，吞嚥著大量被污染和被基因改造後的食物。就像你常問我的問題：「媽媽，我們現在要去哪裡？」我也想問，這列高速火車頭，到底要把我們載往哪裡？假如，我們的終點站，是赫胥黎筆下的「美麗新世界」，那我們是否值得付出如此深重的代價？

夜更深了，窗外冰涼如水，星茫黯淡依舊，月光則未見蹤影。你的小手緊緊抓著我的手臂，耳際浮現你今天唱的歌：「小白兔呀，小白兔呀，紅紅眼睛白眉毛；我把蘿蔔送給你呀，你來陪我好不好？」可在這個嚴重污染的島嶼，我們拿什麼送給你？又該如何好好陪你長大？

空氣清淨機的紅燈依舊亮著，厚重的霧霾似乎還沒有散去的跡象，你則安睡依然。或許我們該為你們這一代多做點事：11月28日，我們應該跟大家一起去中科抗議，為了這座島嶼，特別是為了你。窗外的天空已微微亮，彷彿在雲層背後，已隱然出現一道曙光。

願你今天一切美好。

媽媽
11.4, 2015

（本文同步刊登於主婦聯盟台中分會2015年11月號月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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