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12歲小孩談核電】我們都是星球的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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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王敏玲/地球公民基金會副執行長

孩子,媽媽曾經為了反核走上街頭,在妳來到這個世界前。

記得念小學時,媽媽的班上有位同學家裡經濟狀況不大好,一身陳舊的制服與鞋子讓她總是顯得不自在,班上幾位同學常欺負她,用各種突來的惡作劇作弄她,這位同學每到下課時間都會想辦法躲著大家,很不快樂。媽媽當時沒學過「弱勢」這個詞,但很清楚欺負別人是不對的。

1990年,媽媽第一次走上街頭,就是無法接受當權者欺負弱勢者。在1970年代,政府的原子能委員會官員和台電公司的人到了蘭嶼,跟達悟族人說要在蘭嶼蓋一個製作魚罐頭的大工廠-漁業是蘭嶼很重要的產業,如果捕來的魚吃不完,拿來做罐頭,應該有助於經濟。沒想到幾年後,興建好的工廠裝填的是一桶一桶的核廢料。

那些核廢料,是我們台灣島上的人製造的。當我們開燈、吹電扇、看電視、用電腦時,分分秒秒地製造了核廢料,當然,你看過那高聳的煙囪、要耗用很多電力的大工廠更是核廢製造者。因為,我們使用的電力中,大約有17%來自核能發電,而核能電廠在例行運轉、維護中就會有核廢料產生,包括放射性污染的廢樹脂、廢液、殘渣、衣物、零組件等,還有,未來核電廠除役拆廠時也會有許許多多的核廢料要處理。

那些核廢料是垃圾,我們不要的、很麻煩的垃圾,比爸媽在家裡打包的垃圾、妳在學校打掃的垃圾麻煩多了。

專家們說就算是低強度的核廢料也要等三百年,放射性才會衰減到背景濃度。核廢料的處置場如果發生洩漏,污染了海洋、土壤及地下水,放射性的危害就會透過食物鏈而傷人於無形。

媽媽知道,那個核廢料的儲存場是在蘭嶼島的南方,一塊原本純淨絕美的土地,在有飛魚傳說的「紅頭部落」和人稱有豐富食物之地的「椰油部落」之間。

食物和飲水,是經不起放射性污染的。

遙遠的蘇聯發生車諾比核災後,菇類、牛乳,還有好多好多食物都蓄積了輻射物質,許多人不知情地吃了,後來在烏克蘭或白俄羅斯出生的孩子,很多都得了癌症,他們進醫院後就沒有機會再踏進校園,只能躺在病床上打針吃藥、忍受病魔的摧殘,離開這個世界時,年紀比你還小;而日本,福島發生核災的頭條新聞報導過後,問題才一個一個浮現出來,到現在,不僅受波及的土地生產的農作物不能吃、飲水不能喝,就連距離福島四百公里外的東京飲水都一樣。

孩子,如果我們賴以維生的大地長出的作物不能吃,流經的水不能喝,我們要那麼多的電做什麼?孩子,如果我們製造出來的麻煩,自己不能處理,要用謊言包裝、欺騙原住民,要用如此的惡作劇傷害弱勢者、漠視少數族群的權益,我們還要選擇這樣的方式發電嗎?

爸媽和妳,都是這個星球的過客,像租房子一樣,當租約到期,除了繳清房租,還要打掃乾淨才能歸還,然後辦理退租,可是核災一旦發生,造成的破壞遠超出我們復原的能力,即使沒有核災,大量的萬年核廢更不是我們可以清乾淨的,我們如何向地球退租?

當然,媽媽走上街頭,不止那一次。因為做決策的人並沒有把我們在街頭的聲音聽進去,我們繳的稅,繼續被用來做這些傷人又傷心的事。我們只好一次又一次地走出去,表達我們的憂慮、說出我們的主張。

妳曾聽媽媽說過,媽媽有位朋友住在蘭嶼,她生養了好幾個孩子。媽媽多麼希望新聞報導中出現的那些核廢桶鏽蝕的畫面只是夢境一場,但恐怕不是;媽媽多麼希望我的朋友和她的孩子遠離輻射的傷害,但誰又希望自己的親友是下一個受害者呢?

孩子,在妳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媽媽又為了反核走上街頭,媽媽的信念不曾改變:我們無權欺侮弱勢者,更不該作一個不負責任的房客。

媽媽希望,以後的媽媽不必再為了廢核走上街頭;希望再也沒有人在自私的灰燼中淌血;希望在妳的孩子出生前,已經非核家園。

 


左上圖:蘭嶼的孩子,拿著一串飛魚。(周均慧攝)

右圖一:在蘭嶼朗島部落的海邊,親近海洋。(郭箏攝)

右圖二:作者於309南台灣廢核大遊行的現場(何俊彥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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